【仏英】香港之恋（4）
第3章 可颂（亚瑟.柯克兰）
和弗朗西斯在香港相遇的昨个晚上，我到底是怎么回到床上睡下的、喝多了之后我说了些什么、为什么第二天醒来时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底裤——诸如此类的事我完全没了印象。唯一记得的是那晚我们喝了很多，多到老板娘告诉我们店铺马上打烊了后我不肯作罢，拉着弗朗西斯来到了我的出租房里，从我那小得可笑的酒柜里翻出格兰花格25，我扯着弗朗西斯那随时能被我撕碎的单薄衬衣领，大笑着朝他吼：“谁先说喝不下了谁是孙子！”好吧，醉意上头后我容易变得不像自己。
再之后——我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。虽然我爱喝酒，但酒量差不多半瓶威士忌就已是极限，更别提之前已经喝了几杯调酒。
总之，当我醒来时屋子里只剩我自己，那瓶被喝完的威士忌孤零零立在客厅的垃圾桶里。餐桌上放着一个面包店的纸袋与一杯冰美式——从杯子里冰块的剩余能判断买它的人刚放那儿没多久。袋子旁边躺着我的手机和一张便签。
「我不可爱的乖孙子：
我在你楼下的咖啡厅买了可颂和咖啡，上班前记得吃。拜托你了少喝点吧，昨晚可真是吓人，我生怕你控制不了酒疯把我撕碎——“我是笨蛋！我没救了！我讨厌这个绝望的世界！”你一边嚷嚷着一边将我扯到面前我们险些贴面吻了（老天爷，还好没贴上）。最后你喝了一杯就倒地板上不省人事。我在你手机里存下了我的号码，铃声改成了特别提醒～我联系你时可要记得接——署名是：世界上最帅气的法国哥哥。
你迷人的好爷爷，弗朗西斯」
如果酒疯是在其他人面前发的，我可能会窘迫到缩回被子里暂时失去出门面对他人的勇气。但若是对弗朗西斯发，只要没说出什么害臊话，就不那么在意——况且若说了什么害臊话，只需要再见他时对准他自以为是的脸蛋来上一拳，内心的窘迫就烟消云散了。
我看了眼墙上的钟，离该出门上班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。于是我将弗朗西斯的纸条丢进了垃圾桶，走进浴室沐浴。等一切收拾好后我换上新的衣服，神清气爽地拿着美式和面包纸袋出门了。我的公寓离学校很近，走着就可以到，所以我一边走着，一边咬着可颂。我家楼下的咖啡店的可颂非常普通，黄油的香气很淡，酥也没起好，咬起来死气沉沉的——但他们家咖啡却不错。
我吃过最好吃的可颂，是弗朗西斯在家做的可颂。我小时候经常被父母丢到他家过寒暑假，而他父母和我父母就丢下我两结伴出去游玩、或者去其他国家出席活动——总之，我对他家或是他对我家都熟得仿佛在自己家一般——我和他总是相依为命。
保姆会在吃过早餐之后赶来照顾我们，所以早餐需要我们自己解决。比我大上两岁的弗朗西斯理所当然地来负责准备我们的早餐，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提前一天晚上将酥皮做好，第二天将冷冻好的面皮拿出来现做可颂。他烤出来的可颂内部气孔结构紧密、黄油香味浓郁，一口咬下去总能让人满足——更别提抹上他自己调制的莳萝奶酪酱或者杏子酱了。
因为家里的关系，我们都很热爱文学。年幼的时候经常互相较劲谁写的文章更优秀，谁的语文成绩更优异——即使我们一个在伦敦上学，一个在巴黎上学。弗朗西斯的英语说得挺好，除了他一直不愿改掉自己的法国口音外。而我的法语特别差，我只能用不正宗的法语做最基础的交流和沟通，法国一二年级的小学生说法语都说得比我通顺。后来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学院，向着成为超越对方的文学作家的目标前进。
“亚瑟老师！”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，身后传来呼唤我的声音。我转头，看见我执教班级中的孩子正在不远处朝我小步跑来。我记得他，他的英语不错，其他科目成绩也好。名字没记错的话，是王嘉龙。
“早啊，嘉龙”我停下等他，将手里的可颂收了起来。
他手里抱着一本《刀锋》的英文版，因为跑动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。他来到了我身边，我们一起朝学校走。
“老师，我写了这本书的观后感，你能有空时帮我看一看么？”他从书里拿出了几张叠得很整齐的纸，递来我面前，那双深色的眼睛里充满热情——即使他看上去面无表情。 我挺喜欢他的，因为他很热爱文学——无论是中国的、还是其他国家的。曾经我也和他一样热爱文学。
“当然没问题啊。”我接过他那几张纸。
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，我一愣，从口袋里拿出它来解锁了屏幕——是弗朗西斯的信息。他还真把自己名字设为了“世界最帅气的法国哥哥”。
「你起床了吗？若你睡过头上班迟到了可别怪我，酒是你昨天自己要喝的。再过10分钟你不回我我可要给你夺命连环call啰。」
「起了！你胆敢打电话破坏我今天的心情我会杀了你。」我回道。
王嘉龙在旁边冷不丁地问我：“老师，你终于谈恋爱了么。”
“哈？？？”我疑惑地看向他。
“挺好的，我们都私下讨论，你作为25岁长得不错的年轻男性，不谈恋爱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。”
“什么？？”
“老师，你刚刚是在和你恋爱对象发消息吧。”王嘉龙说，“你的神情和平时不一样，眼神看上去很有光彩，不像平时那么阴郁了。”
我瞪圆了眼睛，鸡皮疙瘩起了满身。老天，光彩？这误会可真太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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